九一八事变后

中国青年学生的抗争

胡献忠

2023年9月18日，“勿忘九一八”撞钟鸣警仪式在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举行。

1931年9月18日，一直抱着独霸东亚野心的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武装侵略中国东北的战争。正在调动兵力大规模“围剿”中国工农红军的蒋介石，基于对国家实力、民族意志和战争形势的偏面判断，推行退让不抵抗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激起了全国青年和学生的抗日反蒋怒潮。晚清以来，西方列强对于中国的领土，要么是通过“体面”的条约加以占领，要么就是掠夺之后就呼啸而去了，像日本这样赤裸裸地通过武力长期霸占之前是没有的，而此时的青年已再不是麻木的“华老栓”，而是经过五四运动和大革命洗礼的一代新青年。因此，不是青年爱愤怒，实在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九一八事变之前，蒋介石于7月26日曾致张电张学良：“现非对日作战之时，以平定内乱为第一。”事变发生后，蒋仍然把希望主要寄托在国际联盟的出面干预上，“以求公理之战胜”。所以日本能够在此后的4个月内，迅即强占中国100万平方公里土地，相当于日本本土面积的3倍。消息传出，整个中国为之震动。在全国青年中拥有巨大影响的《生活周刊》，发表了原来在政治还处于中间状态的主编、36岁的邹韬奋写的《应彻底明了国难的真相》，文中满腔悲愤地指出：

“今日日本在东北无端占我土地，焚我官署兵营，解我军械，逮捕我官吏，惨杀我无辜，凡此种种亡国奴所受之至惨极痛之悲剧，若我们无彻底觉悟与坚决奋斗抗御，则为我们人人及身所必须遭遇，妻女任人奸淫掳掠，自身任人奴役蹂躏，子子孙孙陷入非人的地狱深渊，皆非意想而为可能之事实！” 

共青团中央于9月21日发出告全国青年书，号召全国青年起来罢工、罢课、罢操、罢市，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进攻。翌日，中共中央作出决议，号召全国人民进行广泛的反对帝国主义暴行的运动， 组织各式各样的反对帝国主义的公开组织， 并要求各级党团组织加强学生工作。

青年学生的爱国表达在经过4年多的低沉状态后，至此又集中爆发，抗议矛头直指南京政府。9月25日以后，全国各地学生纷纷派出代表，络绎不绝地涌到南京，向蒋介石直接请愿。9月28日，上海、南京的四五千人冒雨前往国民党中央党部、国民党中央军校请愿，迫使蒋介石当面接受学生的质问。随后，愤怒的学生冲进国民党政府外交部，痛打了外交部部长王正廷。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终结。11月3日，来自南京、上海、北平、天津、河南、陕西、山东、四川、广西、湖北、湖南、广东、江苏等省市学生代表，在南京举行国会议，成立全国学生抗日救国联合总会。4日，大会作出向国民党中央请愿的决议。5日，冯庸大学学生千余人从北平出发，揭开的南下请愿的序幕。11日到达南京后，向国民党中央党部提出立即完成统一、克日收复东北失地、准备对日宣战等8项要求。

11月18日，南京1万多名学生联合起来，向国民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请愿，强烈提出武力接收东北失地、实力援助马占山、制止溥仪复辟等12条要求。19日，蒋介石诡称决心北上抗日，效命党国。于是各地学生立即掀起“促蒋北上”的运动。25日，北平、天津、开封、上海、杭州等地两万多学生代表陆续到达南京，随后于26日晨齐集国民政府门口，要求蒋介石接见，签署北上日期。下午，他们又聚集公共体育场，召开“送蒋北上”大会，蒋派贺耀祖参加，贺声言“唯希望于诸同学者，须知攘外必先安内”。会后，学生们再次云集国民政府门口示威，坚决要求蒋介石接见。时值深秋，又逢凄雨，南京气温骤降，学生在顽强坚持斗争一天一夜。次日下午，蒋被迫出来敷衍搪塞一番，声称：“如果三年以后失地不能收复，当杀蒋某人头以谢天下”。

多次请愿无效后，广大学生逐渐认识到国民党政府对民众要求抗日“表面指导参加，实则横加干涉，而暗中之破坏，尤不遗余力”，之前的种种幻想开始破灭。12月1日，北京大学南下示威团一行300人，乘车奔赴南京示威。4日， 北平又有2000多名学生组成北平学生南下示威团，冲破重重阻挠到达南京。受此鼓舞，青岛、济南、武汉、徐州、上海、广州、天津、安庆、苏州、杭州、西安、太原等地的学生代表也陆续赶到南京。

5日，北大示威团在南京示威游行，遭宪警镇，185人被捕，1人被打死，33人受重伤。部分学生逃往南京中央大学，宪警追至，与中大学生冲突。中大学生千余人结队至卫戍司令部要求释放被捕学生，交涉代表反遭扣留。“一二五”事件后，更激起全国学生的愤慨，纷纷赴南京请愿。

13日，云集南京的学生示威团已达两三万人，当晚各示威团代表在中央大学开会，成立了各地学生示威团联合办事处，统一指挥示威运动。15日，3万多名学生组成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向国民党中央党部示威，蔡元培、陈铭枢奉蒋介石之命接见学生时被打伤。国民党出动军警镇压学生，13名学生被捕，许多学生受伤。

17日，示威学生再次结队来到国民党中央党部。这里铁门紧锁，刀枪林立，学生高呼口号，砸毁大门上的国民党党徽，然后向国民政府进发。国民政府也是铁栅紧闭，戒备森严，蒋介石拒不接见。示威队伍折回走到《中央日报》社时，因不满该报对学生抗日活动的不真实报道，将报社举捣毁。南京卫戍司令部立即派出大批军警镇压，伤30余人，百余人被捕，上海一学生被军警刺死，抛尸河内，酿成“珍珠桥惨案”。18日凌晨，大批军警又包围了学生驻地，把学生捆绑起来，武装押送回原地。

南京政府对学生的爱国行动采取如此凶残的手段来对付，不能不激起人们更大的愤怒。宋庆龄在20日的上海《申报》上撰文指出：

“这个‘统一政府’竟力图镇压爱国的学生运动……可以明白地看出，新的统一的政府是由日、法、英、美等帝国主义的代理 人组成的，是服务于这群利害冲突的主子的”。

22日，沈钧儒致电蔡元培转国民党四届一中全会：“东北不战而丧地数千里，未闻戮一误国之人员，学生何辜，罹此重戾？”郭廷以指出：“此为九一八后，学生抗日救国运动的第一阶段。这时学生尚乏严密组织，在政府压制之下，渐归消沉。”